文/德光法師
無知與智慧是一對反義詞,無知是貶義,指昏暗之心不能知照事理、事相;智慧是褒義,指照見俗諦,解了真諦,通達了解一切事理、事相。無知的人往往喜歡假裝智慧,而智慧的人往往低調內斂,看起來大智若愚。雖然無知與智慧相去甚遠,但一切的智慧無不是以無知作為其初始和源頭的,只不過粗淺的無知背后是無明,而智慧的無知背后是般若。
蘇格拉底是古希臘一位非常偉大的哲學家,是當時公認的“最有智慧”的人。面對這種贊譽,蘇格拉底說:“我只知道自己一無所知。”他虛心地向自己遇到的每一個人求教,與各色人物窮根究底地討論問題,很多有名望的人被他問倒。他一生不倦的求知活動貌似就是為了證明人類的認知是有限的,而無知才是常態。蘇格拉底之所以被認為是當時最有智慧的人,就是因為他敢于承認自己的無知,所以他的智慧又被稱為“自知無知的智慧”。
與蘇格拉底自知無知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那些粗淺無知的人,明明腦袋中空洞無物,卻覺得自己什么都知道。人類的所知就如同一個圓圈,圓越大,看似所知增多,實則是外面未知的部分增加的更多,所以越是博學的人,越會覺得自己懂得少,反而是那些圓圈很小,甚至只是一個點的人,以為自己了解所有。因為無知,故而說話做事毫無顧忌,什么都敢說,什么也都敢做,正所謂無知者無畏,這不是智慧,而是愚癡和無明,是真正的無知。
《瑜伽師地論》中總結了十九種無知,分為七大類,分別是:一世愚(對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無知)、二事愚(對內、外、內外的無知)、三轉移愚(對業、異熟、業異熟的無知)、四最勝愚(對佛、法、僧的無知)、五真實愚(對苦、集、滅、道的無知)、六染凈愚(對因及從因的無知)、七增上慢無知(對六觸如實通達的無知)。上述的十九種無知,恐怕沒有人敢說自己完全通達哪怕其中的一種吧?
人類歷史只是漫漫宇宙長河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而已,對于過去、現在和未來誰都無法窺探全貌。宏觀角度,我們對宇宙的認識還很有限,宇宙的起源與形成,是否有邊際等等問題至今無人可以回答;微觀方面,從分子到原子,再到夸克,不斷發現“不可再分的最小單位”,我們在不斷地“突破”自己,實則是根本還沒有掌握組成色質的最小單位。對于這個世界,我們知道的再多都還是無知的。對于有情事相的內、外及內外諸行都無法深刻體會苦、空、無常的本質。對于業力及其異熟的過程,不能體會無作者亦無受者的真實。對于佛、法、僧三寶,不能如實認知及對待。對于苦、集、滅、道四圣諦的修行的方法,不能領會掌握。對于因、從因及所生諸行,不能如理作意。心懷增上慢,于所證中,顛倒思惟,所有無知。
人最難做到的就是承認自己的無知,其實作為凡夫,誰又不是無知的呢?敢于面對自己的無知,才是走向智慧的開始。眾生的無知是因為將虛妄的意識當作了究竟的智慧。有情與無情最大的界限就是“識”之有無,而“識”之差別造就了六道四生的分別,識與智之優劣則形成凡圣的等級。想要轉凡入圣就需要通過修行來轉識成智,將有污染的八種妄識轉成清凈無漏的四智,即轉意識為“妙觀察智”;轉末那識為“平等性智”;轉前五識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)為“成所作智”;轉阿賴耶識為“大圓鏡智”。這也是我們學習佛法所追求的結果。
具有無知之智的人明白,正是眾生對于已知的執著,導致他們狹隘武斷,所謂的“知”比“無知”更可怕,此時的無知反而是智慧的。佛菩薩之圣智看起來無知,但是無所不知,正所謂“圣智無知,而萬品俱照”,萬物品類無不被般若籠罩。想要達到這種“智慧的無知”境界,先要從“無知的智慧”做起,承認無知再追求智慧是第一步,一旦成為圣者,那么無知與智慧的界限就會被徹底打破,畢竟智愚本來就是相對的,只有中道思想才是亙古不變的永恒! |